Tuesday, 25 September 2018

我心有佛

文|张家提

据禅宗僧传《五灯会元》记载,由于战乱,普陀寺的众禅者决定迁移庙址。在迁移途中,只有豫通大师一人坚持早课,从不荒废。有人劝说:“此处无佛,大师可不必如此。”豫通大师答一偈子说:“此处无佛,我心有佛。既诚我心,是诚我佛。”

早晚功课是出家人每天早晚必须修持的功课,也是出家人修行的重要方式之一。通过早晚课诵不仅可以坚定僧人的信仰,培养僧人的道念,同时还可以使僧人养成有规律的生活习惯,有益于身心健康。在和平的岁月中,僧众都能做到坚持早晚功课,但是在兵荒马乱的岁月中,能够像豫通禅师那样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,依然能够坚持做早课的人,却并不多见。这还不算,最为令人赞叹的是豫通大师“我心有佛”的回答偈语。在豫通大师看来,坚持早课,不仅是对诸佛的虔诚,也是一个人应当具备的道德操守。在大师眼中,信仰是需要自去坚守的,不论有没有人监督,都需要自己持之以恒地自觉奉行。只有坚定自己的信念,才能不因环境的改变而退失道心,或放松自己的修行。

佛陀的大弟子迦叶尊者是“我心有佛”的人。迦叶尊者出家之后,专行日中一食、树下坐等头陀苦行,直至老年依然如此。佛陀怜悯他的衰老,对他说:“你长久苦行,如今年岁已高,应当稍自休息。”迦叶尊者依然苦行如故。佛陀对迦叶尊者坚持苦行大为赞叹,说:“你能为一切众生作依止,与我在世时没有区别。有同你一样修头陀苦行的人,则我的佛法就存在;没有行头陀苦行的人,则我的佛法将灭亡。你真是荷担如来大法的人。”

古代高僧中,有很多“我心有佛”的高僧。他们执着于自己的操守和信仰。隋代高僧智舜法师,赵州大陆人。长期专修禅定观想,但妄心频频生起,自己无法禁制。为降伏妄心,即引锥刺股,血流不止。有时为降伏妄心,便抱着石头右绕佛塔,从不停止,大腿上被锥子所刺之处,斑驳陆离如同锦鸟。

唐代的全庵禅师修道猛烈精进,很多时候,他在坐禅观照时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。有一天,全庵禅师在靠着栏杆参究“狗子无佛性”的话头时,下起了小雨,由于全庵十分专注参究话头,竟然浑然不觉,直到衣服湿透了方才知晓。

唐代高僧哲侍者在睡觉时为防止自己贪睡,经常以圆木为枕,一旦睡着之后,圆枕就会转动,哲侍者马上就会醒来继续坐禅用功。日久天长,哲侍者就习以为常了。有人见到哲侍者如此苦行,告诉他用功太过,哲侍者回答说:“我于般若缘分素薄,若不如此,恐为妄习所牵”,说过依然如此用功。

《淮南子》有云:“兰生幽谷,不为莫服而不芳;舟在江海,不为莫乘而不浮;君子行义不为莫知止休。”像以上高僧那样“ 我心有佛”,坚持自己的信仰和操守,他们并不因无人知道而停止,也不因环境的险恶放松对自己的要求。这才是一个君子人所应行之事。

在俗世中也有很多人“ 我心有佛”,他们坚持自己操守和信仰。春秋时期卫灵公一次在宫中与大臣议事,当时已经是深夜时分,街边驶来马车之声清晰可辨。当马车行至宫门,车辙之声嘎然而止,仅能听到轻微的马蹄叩击地面发出的脆响。而经过宫门之后,马车复又加速疾驰而去。卫灵公只听声音便断定此人一定是蘧伯玉,因为只有他,才能在夜深无人之时,依旧克己复礼,坚守君臣之道。

东汉时期的名士杨震, 在调任东莱太守时,一次路过昌邑。县令王密是他在荆州刺史任内荐举的官员,得知杨震到来,王密晚上带十斤黄金作为礼物拜望杨震,感谢杨震当年对自己的举荐之恩。杨震严词拒绝了这份礼物,并说:“我了解你,你却不了解我,是什么原因呢? ” 王密以为杨震故作客气, 便说道:“晚上没有人知道,有什么关系呢?”杨震十分生气,厉声说:“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,怎么能说没人知道呢?”王密羞愧难当,只得带着黄金悻悻而回。杨震为官清廉,从不接受私人拜谒。他的子孙经常蔬食步行。故旧长者有人劝杨震为子孙开办产业,杨震不肯,并说:“使后世称赞他们为清白官吏子孙,以此赠送子孙,不也是一份厚礼吗?”

无论是佛门和俗世,一个真正有德行修养的人,都能做到“我心有佛”,从而坚守各自的操守和信仰,成为受人尊敬和赞叹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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